第286章 我在等一个人

    少年蹲在寒潭边的青石板上，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冰纹。
    他偷瞄着乔青璃几眼，忽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，“你身上有……和我很像的味道。”
    大概是和乔青璃作为同类，本能生出了亲近感，让他稍微放下了些心防。
    少年还是开了口。
    “我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，他浑身是血，我想帮他，但是他给了我一个东西，喊我快跑。”
    少年的声音变得低落，“我听话跑了，摔了好几下。”
    “等我再回去，那里只剩一大滩血。我一直在等他，等了好多天，几个月，甚至好几年……”
    他伸手从袖中掏出本破旧的册子，封皮上暗红的污渍已经发黑，“可是他一直没来找我。”
    “我能看看吗？”
    他点头。
    乔青璃接过册子，翻开泛黄的纸页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跃入眼帘。
    那些记录着境外犯罪团伙交易地点、货物清单和联络暗号的内容，让她瞳孔猛地收缩。
    楼蔺宸凑过来扫了几眼，顿时也郑重了神色。
    “这是……”
    织画凑过来看，不出几秒当即瞪圆了眼睛。
    册子上记录的这些证据……若是交出去，足以将这个犯罪团伙连根拔起！
    少年歪着头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困惑，“这上面的字我都不认识，很重要？”
    他蹲下身，随手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人形，“那个人好高好瘦，浑身都是伤口，眼睛却很明亮，就像寒潭里的月亮。”
    乔青璃与楼蔺宸对视一眼，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。
    结合册子上详尽的犯罪证据，那个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。
    对方极有可能是深入虎穴的卧底警察，在暴露后拼死将关键证据带出，却阴差阳错地托付给了少年。
    楼蔺宸的指尖突然触到册子夹层里硬物，摸出来时掌心躺着个金属U盘，外壳上还沾着一点干涸的黑褐色血迹。
    “这里面说不定藏着更要命的东西。”
    楼蔺宸用帕子裹着U盘翻来覆去查看，金属凉意透过布料让他眉头紧锁，“可惜没带电脑，打不开。”
    没有设备查看U盘内容，他们连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犯罪证据都不清楚，这很可能是扳倒犯罪团伙的关键。
    “得回镇上找电脑。”
    乔青璃当机立断，掏出密封袋将U盘慎重收好。
    暮色像融化的墨砚，将山镇染成深浅不一的灰蓝。
    乔青璃一行终于踩着碎石路回到村口。
    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细长，少年默不作声跟在乔青璃的身后，云纹衣摆扫过墙角青苔，惊起两只扑棱翅膀的萤火虫。
    “师父！”
    江屹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，不出几秒就已经回了院，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    他脸色兴奋与疑惑交织，还没等众人开口询问，就迫不及待地说道。
    “师父！我今天在村子里打听消息，可太难了！这儿的人都不待见外人，问十句有九句不搭理。”
    虽然江屹也见过不欢迎外人的村子，但这次遇到的冷脸多到他都数不清。
    好在他足够耐心，还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。
    “但我还是发现了件怪事！这村子里的人，几乎都在打听一个叫陈默的男人，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年了！”
    乔青璃将U盘插入电脑接口，金属接触的瞬间，屏幕蓝光映亮了众人紧绷的脸。江屹凑过去刚要说话，却被楼蔺宸按住了肩膀。
    “你说村里都在打听陈默？”楼蔺宸的目光没离开闪烁的屏幕，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
    “得有三年了……”江屹回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。
    “结合之前观察到的，这肯定是妖怪作祟！”
    江屹越想越不对劲，正想说准备把这妖怪捉出来解决这件事。
    “那件事……是我做的。”
    一旁的少年忽然出声，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。
    江屹的视线瞬间落在他身上，似乎后知后觉才发现，这次回来竟然多了一个人。
    江屹瞪大了眼睛，他上下打量着少年，“你、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？！”
    少年被他的反应吓得往后缩了缩，藏在乔青璃身后探出半张脸，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衣角，“我……我一直都在啊。”
    “你说那些人打听陈默是你搞的鬼？”
    江屹回过神来，“可他们身上的气息显示，分明是被妖物附身的迹象！”
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”少年耷拉着脑袋，墨发垂下来遮住眉眼。
    “我刚化形没多久，连人形都维持不好，根本走不出这片山。”
    他声音越来越小，带着几分委屈，“我只是想找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，所以才偷偷附在村民身上，让他们帮我问……”
    少年抬起头，眼睛湿漉漉的，像寒潭里泛起的涟漪。
    “我每次只敢附一小会儿，怕被人发现，也不敢让他们记得做过这些事。”
    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“我还给他们的茶水里加了一点灵力暗示，这样第二天醒来，他们就只会记得要打听陈默，却想不起来为什么。”
    织画听完后了然，“怪不得那些村民说不出具体原因，只知道重复这个名字。”
    江屹张了张嘴，又闭上了。
    他看着少年局促不安的模样，刚才在脑海中构建出的，有关于妖怪作祟的邪恶形象忽然碎了一地。
    见众人神色各异，少年脚尖不安地蹭着地面。
    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厉害的同类，说不定可以帮助自己解决约定的事……
    他心中有些急，到底还是怕这几个人误会自己作恶，忍不住出声解释。
    “我、我真的没做坏事！每次附身都很小心的！”
    他指尖凝出一缕莹润的白光，“我知道普通人被妖气沾身会不舒服，所以每次离开都会留下灵气滋养他们。”
    这下众人才明白。先前在村中探查时，为何那些被附身村民虽妖气缠身，身体却比常人更为强健。
    少年周身萦绕的灵气纯净而强大，带着天灵地宝特有的润泽之力，不仅不会损伤人体，反而如润物春雨，潜移默化间让村民们延年益寿。
    “就像给小花浇水一样。”
    少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众人反应，“我不想伤害他们，只是太想找到那个人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