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6章 带我走

    乔青璃将最后一叠符纸塞进江屹怀里时，窗外的雨势突然变了。
    原本横冲直撞的雨线骤然凝缩，围绕着镇中心的河道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涡，浑浊的水面下，隐约有青黑色的阴影在翻卷。
    那是龙在回应楼蔺宸体内若隐若现的真龙之气。
    “它动了。“
    楼蔺宸的声音沉下来，他站在窗边，能清晰感受到一种嗡鸣。
    不同于寻常妖兽的暴戾，这股气息里夹杂着古老的威严与难以忽视的虚弱，像一头困在浅滩的巨兽，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苏醒。
    江屹吓得差点把符纸撒在地上，“师父！它、它是不是要冲上岸了？！“
    乔青璃却异常冷静，她抓起桌上的罗盘，指针正疯狂地逆时针旋转，指向镇北的方向。
    “它受伤太重，不敢在人口密集的地方现身。跟我来。“
    她话音未落，人已出房门。
    楼蔺宸没有丝毫犹豫，随手扯过一件黑色风衣披在肩上。
    两人一前一后掠出民宿，身后的雨幕如同有生命般追随着他们，青黑色的阴影在水下同步移动，带起的暗流让河道两侧的民居发出晃动的声音。
    “再往前十里！“
    乔青璃的声音被风雨撕碎，她指向远处一片荒芜的卵石滩。
    那里曾是采石场，如今只剩嶙峋的怪石和被水淹没的矿坑。
    “那里灵气紊乱，适合布阵。“
    楼蔺宸猛地驻足，周身金芒骤然爆发。
    不同于之前的收敛，此刻的真龙之气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，直刺苍穹。
    水下的阴影猛地一顿，随即爆发出一声沉闷的龙吟，整个河面掀起数十米高的水墙，浑浊的水流中，半截覆盖着青苔的巨大龙角破水而出！
    “快走！“
    乔青璃抓住楼蔺宸的手腕，两人化作两道流光射向荒滩。
    身后的水龙像是被彻底激怒，不再隐藏身形，青黑色的龙身拖着长长的水尾，裹挟着万钧之势冲出河道，所过之处，雨幕凝结成冰棱，空气里弥漫着腥甜的龙血气息。
    当他们落在荒滩中央时，水龙也恰好撞入这片荒芜之地。
    它庞大的身躯砸在卵石上，溅起的碎石如同子弹般四射，露出的半截龙爪上，深深的伤痕还在不断涌出金色的血液。
    那是只有龙才有的血液，却在此刻显得如此稀薄。
    乔青璃瞳孔一缩，这龙果然伤得极重。
    而楼蔺宸看着水龙眼中那既痛苦又警惕的光芒，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。
    或许，这龙并非恶意盘踞在此......
    龙庞大的身躯横亘在荒滩之上，破碎的鳞片间渗出的金色血液滴落在地，瞬间将卵石染成暗红。
    楼蔺宸周身的真龙之气依旧翻涌，水龙却不再急着攻击，反而微微低垂龙头，喉间发出一声似祈求的龙吟。
    乔青璃手中符咒凝而未发，敏锐察觉到龙身上紊乱的气息正逐渐朝着真龙之气的方向缠绕，如同濒死者抓住救命稻草。
    “它在借你的气息稳固神魂……”
    她话音刚落，水龙突然剧烈震颤，残缺的龙尾扫过沙坑，激起的水花中竟夹杂着细碎的水雾。
    那是龙气失控的征兆。
    江屹举着符纸的手缓缓放下，看着龙爪上深可见骨的伤痕，喉咙发紧。
    楼蔺宸踏出一步，真龙之气凝成的金色锁链缠绕在手臂，“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？”
    水龙猛地抬头，幽蓝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，随即仰天长啸。
    这声龙吟不再暴戾，反而带着穿透雨幕的悲怆，震得众人耳膜生疼。
    乔青璃看到对方虚弱的真实模样后，若有所思，片刻后给出答案。
    “看来它也在等能延续它性命的契机。”
    水龙似乎听懂了人话，龙首重重砸在楼蔺宸身前，温热的龙息裹着腥甜气息扑面而来，却不见丝毫杀意。
    “它在请求帮助。”楼蔺宸伸手触碰龙角，真龙之气顺着指尖流入龙身。
    龙的身躯在结界外盘成巨大的圆环，鳞片摩擦声如同砂纸刮过青石。
    当楼蔺宸收起金光时，它突然口吐人言，声音沙哑。
    “带我走，可以吗？”
    江屹吓得符纸散落一地，指着龙结结巴巴。
    “你、你居然会说话？！”
    乔青璃却警惕地盯着他，察觉到龙眼中翻涌的渴望。
    那是对真龙之气近乎本能的追逐。
    “跟着我们？”楼蔺宸挑眉，周身气息微敛。
    “我们要找清灵草，不方便的。”
    龙喉间发出不满的低吼，震得空气嗡嗡作响，突然张口喷出一道水雾。
    雾气在空中凝成画面。
    幽深的水底洞穴中，莹蓝的草叶在暗流中摇曳，四周游弋着半人高的食人鱼，岩壁上还缠绕着剧毒的水蟒。
    “清灵草，只长在阴渊潭。”
    龙的声音带着嘲讽，“寻常这些蝼蚁，连潭口都到不了。”
    它的龙角突然渗出金色血珠，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深坑。
    “我能帮你们采药，但作为交换……”
    龙庞大的身躯骤然前倾，结界被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，“让我待在真龙之气身边。”
    乔青璃与楼蔺宸对视一眼，后者眼中闪过思索。
    清灵草是救治织画的关键，可带着一头随时可能失控的伤龙同行，无疑是引狼入室。
    “好。”楼蔺宸的声音盖过雨声，“但你必须发誓，不得伤害我们分毫。”
    龙眼中闪过狂喜，张口吐出一枚泛着幽光的龙鳞，在空中化作契约符文。
    “以龙族神魂起誓，若违此约，魂飞魄散！”
    契约符文消散的刹那，龙的眉心浮现出淡金色的菱形印记，纹路流转间与楼蔺宸手腕上突然出现的契约图腾遥相呼应，宛如血脉相连的印记。
    龙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，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颤动，鳞片摩擦的声响震耳欲聋，青黑色的龙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。
    原本遮天蔽日的巨兽，渐渐收缩成十余米长，趴在地上时，龙背恰好与众人视线平齐。
    它十分自觉地贴向地面，龙须扫过满是碎石的荒滩，喉咙里发出类似呼噜的声音，示意众人上来。
    江屹咽了咽口水，双腿有些发软，“师父，咱们真要骑龙啊？”
    乔青璃没有犹豫，足尖一点便跃上龙背，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    “抓紧，水下情况未知。”
    楼蔺宸紧跟其后，他刚在龙颈处站稳，龙便猛地昂首，震得整片荒滩尘土飞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