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:深不见底的帝王心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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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由检缓缓抬起手,往下压了压。
那山呼海啸般的“万岁”声渐渐平息,但空气中贪婪与狂热的味道却愈发浓烈,像一坛即将引爆的烈酒。
朱由检的目光越过那些因赏银而状若疯魔的“老兵”,如利剑般直刺后面那七千名新兵。
“你们,没有赏钱。”
他的声音冰冷,不带一丝感情,像一块寒铁砸在每个新兵的心上。
新兵们的脸上,瞬间从期待转为愕然甘。
“因为你们未立寸功。”朱由检的声音没有丝毫软化,“朕的钱不是从国库里抠出来的,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!那是朕从那些卖国求荣的晋商国贼脖子上,用刀一口一口剜下来的肉!带血!带肉!带着他们的惨嚎!”
他刻意停顿,让这血淋淋的画面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脑中。
“朕的赏赐,朕的银子,只给一种人!”他陡然提高了声调,“为朕!为大明!流过血,拼过命的人!”
他看着那些因失望而垂下头颅的新兵,勾起一抹残忍而又充满诱惑的笑意。
“怎么?这就失望了?你们想要的,就只是眼前这点碎银子吗?”
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,让那些略微沮丧的新兵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。
“朕问你们,银子能买来什么?买来好酒?买来女人?但能买回我大明朝被建奴抢走的辽东故土吗?!”
“能买回我汉家儿郎被鞑子踩在脚下的尊严吗?!”
“能买回我们祖宗百战所得,却被一群废物文官和无耻商贾葬送的荣耀吗?!”
他的质问三连,如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!连那些拿到赏银的老兵,脸上的狂喜也渐渐凝固,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所取代。
“一百多年了!从土木堡开始,我们的脊梁骨就被人打断了!”朱由检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愤怒,“那些马背上的蛮夷骑在我们的脖子上拉屎!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文官趴在百姓的身上吸血!所有人都告诉朕,要忍耐,要议和,要顾全大局!!”
他猛地拔高音量,怒吼道:“放屁!!”
“朕的面前,站着的是一个曾经横扫天下,让四夷宾服的民族的后裔!你们的血管里,流淌的是太祖高皇帝驱逐鞑虏还我河山的血!是历代先祖用长城和刀剑守护华夏的血!”
“这血!曾经在我们祖先的身体里沸腾过!他们没有屈服过!现在,它在你们的身体里奔涌!你们告诉我!你们愿意让它冷却吗?!”
“不——愿——意!!!”
一万多人仿佛被瞬间点燃的干柴,爆发出震天的怒吼!
“很好!”朱由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,“你们或许会说,陛下,我只是个大头兵,我需要吃饭,需要养家。是的!你们说的很对,活着,很重要!但是朕要告诉你们,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,和活着一样重要!那就是——尊严!”
“那就是站着,像个男人一样去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!”
“我们需要的不是别人可怜的施舍!荣华富贵,国泰民安,不是靠乞求和抗议来实现的!是靠铁和血来实现的!”
“朕不要一群只会领饷的废物!朕要一群懂得用刀为自己,也为朕,抢回尊严和财富的狼!”
“朕问你们!关外建奴的金银,你们想不想要?!”
“想!!!”
“草原鞑子的牛羊,你们想不想要?!”
“想!!!”
“那些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,他们刮走的民脂民膏,你们想不想要?!!”
“想!!!”
“跟着朕!去战斗!去掠夺!去复仇!”将剑锋陡然转向他面前的军队,用尽全身的力气,发出最后的咆哮:
“为了大明!为了朕!为了你们自己!”
“战!!”
“战——!!!”
“战——!!!”
山崩地裂般的吼声席卷了整个校场,不再是简单的应和,而是被彻底点燃的狂热誓言!
……
不一会,老兵们开始按排领奖。
王二狗是个来自陕西澄城的流民,现在...他是个新军老兵了!
在宣府城下,他的左臂被流矢射中。
此刻他的手里,正死死地攥着三块沉甸甸的十两一锭的银元宝。
银子冰冷的触感和他因为激动而滚烫的手心,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比。
他将一块银元宝放在嘴边,轻轻地咬了一口。
清晰的牙印让他浑身一颤,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。
是真的。
这不是梦。
他想起了父亲临死前那双浑浊充满了不甘的眼睛,想起了母亲为了给他换一个窝头被活活打死的场景,那些文人士子口中的风骨大义从未让他吃饱过一顿饭。
而皇帝的银子,可以!
有了三十两,父母的坟可以好好地修一修了,他可以娶了村口的翠花……他可以活得,像一个人。
王二狗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望向那个站在金银堆旁的身影。
从这一刻起,这个人就是他的天。
皇帝让他去杀人,他就去杀人!
……
北镇抚司,大明朝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所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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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的阳光似乎都比别处要阴冷几分。
光线挣扎着从只开了窄缝的窗户里挤进来,落在潮湿的青石板上,形成一道道斑驳而无力的光柱。
空气中弥漫着的是隐约的血腥气和刑具上铁锈的味道。
这里是锦衣卫的巢穴,是帝国的暗面,是所有光鲜亮丽的朝堂礼仪背后那只沾满血污的手。
今日,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正率领着他麾下最得力的几十名千户、百户,静立在诏狱那空旷的庭院之中。
他们都穿着一身崭新的飞鱼服,腰佩绣春刀,一个个身形彪悍眼神锐利如鹰。
他们是习惯了黑暗的生物,是行走在刀尖上的屠夫,是能让三岁小儿止啼的凶神!
然而此刻他们却像一群最温顺的猎犬,收敛了所有的爪牙,垂着头,等待着主人的到来。
主人没有亲自来。
驾临这等阴秽之地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,王承恩。
王承恩的仪仗很简单,只有几个小太监抬着两口黑漆木箱跟在他身后,他本人依旧是那副温和谦恭的模样,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但田尔耕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“咱家,见过田都督。”王承恩声音柔和。
“不敢当,不敢当!王公公大驾光临,我北镇抚司上下蓬荜生辉!”田尔耕连忙躬身,姿态放得极低。
他身后的那些锦衣卫校尉们,也都齐刷刷地躬身行礼。
王承恩笑了笑,没有再客套,他直入主题,因为皇帝让他知道了,对付这些人最有效的永远不是繁文缛节。
“皇爷有旨。”
他声音不大,但“皇爷”二字一出,田尔耕立刻率众齐刷刷地跪了下去,额头触地。
“皇爷说,此次晋商案锦衣卫劳苦功高。没有你们,那些藏在阴沟里的硕鼠就不会这么快现形。皇爷,心里都记着呢。”
王承恩的话像一股暖流,让跪在地上的锦衣卫们心中一热。
他们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,得罪的是满朝文武,最怕的就是功劳被皇帝忘了。
“但是,”王承恩话锋一转,“皇爷也说了,直接赏你们金银,太俗。你们是陛下的爪牙,赏赐自然也要与众不同。”
他挥了挥手,身后的小太监将那两口黑漆木箱抬了上来,放在田尔耕面前轻轻打开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。
箱子里没有金条没有银元宝。
左边一口箱子里装的是一本本用黑色鞣皮做封面的账册。
右边一口箱子里则是一卷卷泛黄的图纸和地契,那些地契上盖满了各种官私印信,有的甚至因为反复转手和标注显得杂乱不堪。
在场的锦衣卫们都愣住了。
这是什么赏赐?
田尔耕也是一脸的茫然,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王承恩。
王承恩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温和的笑意,他伸出兰花指轻轻拈起一本账册。
“田都督,你可知这是什么?”
“请王公公明示。”
“这是晋商的坏账。”王承恩轻描淡写地说道,“这些账都是那些晋商‘借’给京里各位大人,各位老爷的。有的是朝中的部堂侍郎,有的是世代簪缨的侯爷伯爷,还有的是某些不太成器的宗室皇亲。”
他的声音顿了顿,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愕的脸。
“这些账少则几百两,多则数万两。晋商们要不回来,亦或者是根本不想要回来,便成了坏账。可在他们手上是坏账,但在皇爷看来,这些都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账。”
王承恩将账册轻轻放回箱子,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。
“皇爷口谕:”
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庄重肃穆。
“这些罪证,朕,尽数赏给你们锦衣卫。”
“你们把这些账一笔一笔都给收回来。”
“收回来的钱,三成缴入内帑,剩下的七成你们自己分了。”
轰!
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,在所有锦衣卫的脑海中炸响。
他们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,一双双眼睛里,那刚刚还被压抑下去的凶光,此刻如同被泼了油的火苗骤然腾起,闪烁着贪婪与兴奋的绿光!
收账?
让锦衣卫去收账?还是去收那些朝堂大员的账?
这……这哪里是收账!
这分明是皇帝陛下,亲手递给了他们一根打狗棒!
一根可以名正言顺,去敲打满朝文武的打狗棒!
以往他们拿捏官员还需要找由头,需要罗织罪名。
现在,不需要了!
“王大人欠了晋商三千两?来人,去王府坐坐,跟王大人聊聊理财心得!”
“李侍郎府上那座园子,听说花了五万两?巧了,晋商的账上,正好有一笔五万两的借款,咱们去帮着对一对!”
光是想一想那样的场景,这些锦衣卫的校尉们就激动得浑身颤抖。
这权力带来的快感,这合法伤害的特权,远比直接赏赐几百两银子要刺激一万倍!
田尔耕的反应,则比他的手下们要深远得多。
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道赏赐背后那深不见底的帝王心术,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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