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2章 乌镇之行

    城郊的战场上，金色尘埃缓缓落定。
    织画见到这一幕，终于放松下来，整个人都卸力了。
    江屹眼疾手快地扶住她，“小心点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还带着大战后的沙哑，断裂的桃木剑随意地别在腰间，身上的伤口虽简单包扎过，血却仍在往外渗。
    织画跪坐在新生的草地上，望着不远处恢复生机的山林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    这场战斗太过惨烈，若不是乔青璃最后使出秘术……
    此刻她或许已永远失去再见到某人的机会。
    楼蔺宸站在一旁，他和乔青璃还算是状态好的，这会儿仍警惕地扫视着四周，防止还有漏网之鱼。
    “先回云龙山。”乔青璃缓了缓神，挣扎着站直身子。
    “山上的人等不起了，如今拿到药材也要让老天师看看。”
    论对聂锦松病情的研究，这里的人自然都比不过老天师对自家师弟上心钻研。
    如今药材到手，多留一天，都有可能会多生事端。
    众人对视一眼，纷纷点头。
    尽管身体疲惫不堪，可想到那道病弱的身影，织画还是咬着牙，重新站起身来踏上归途。
    一路上，几人沉默不语，显然都有些累。
    江屹偶尔会打破寂静，说些不着边际的话，试图缓解压抑的气氛。
    织画却始终望着远方，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蛊虫。
    乔青璃闭目养神，默默运转灵力恢复体力，这次对她来说也有所消耗，如今借着云龙山附近灵力充沛些，倒是恢复的很快。
    云龙山的晨雾还未散尽，乔青璃一行人便带着忘川雪，踏着湿润的石阶往山上赶去。
    “你们……竟真的寻来了。”
    老天师捧着那株来之不易的忘川雪，轻声感叹。
    药材通体雪白，叶片边缘泛着冰晶般的光泽，花瓣上凝着的露珠宛如一颗颗微型的白玉，在晨光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晕。
    他轻轻拨开花瓣，露出下方的根茎，那根茎似墨玉般莹润乌亮，纹理细腻，仿佛是被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，透着神秘的气息，与洁白的花朵形成鲜明而奇异的对比。
    老天师指尖轻轻拂过根茎，触手生凉，又带着一丝温润。
    他将药材凑近鼻尖轻嗅，一股沁人心脾却又带着丝丝寒意的气息钻入鼻腔，随后用银针轻轻刺破根茎，看着渗出的珍珠般的汁液，重重叹了口气。
    “这‘忘川雪’药效霸道，当年在古籍里看到时，只知它能活死人肉白骨，却没料到会强到这般地步。”
    老天师把药材放回玉盘，目光里满是惋惜。
    “若是五年前，配上我的丹方，三剂便能痊愈。”
    “可如今他经脉受损，气血衰败，这忘川雪的药性一入体，怕是会先撑裂五脏六腑。”
    织画闻言，身子猛地一颤。
    江屹也急得挠头，“总不能看着人明明有救，却因为药性太强没法用吧？”
    老天师沉默片刻，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，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，指着上面的字迹说。
    “古籍末尾提过一句，若遇体虚者服用王春雪，需以‘清灵草’为引，中和药性。这清灵草能温养经脉，缓减药力冲击，可我活了这么大岁数，也只在书中见过其名，从未亲见。”
    乔青璃凑上前，仔细看着古籍上对清灵草的描述。
    “叶呈三瓣，瓣心带银纹，喜生于阴湿岩缝，周遭常伴苔藓，花开时会散发若有若无的清苦香气。”
    她闭上双眼，周身泛起淡淡的光，灵力如细密的蛛网般扩散开来，顺着云龙山的脉络往四周延伸。
    山林间的灵气奔涌如潮，却只有一道极为微弱的波动若隐若现。
    约莫半柱香后，乔青璃缓缓睁眼，眉头微蹙。
    “我只能感知到一个大概方位，清灵草应该在西北深处的某个阴湿之地。”
    “怎么只能感知到大概位置？”江屹不解地问。
    乔青璃为徒弟多解释了几句，“天灵地宝都有灵智，为了躲避外界觊觎，会自行隐藏气息利于自身生长，这是它们保护自己的手段。”
    “我能凭借灵力捕捉到它们散发出的微弱生机，却没法精准定位，只能到了地方再仔细搜寻。”
    看着得知消息后，就有一些异常沉默的织画，乔青璃当即给出方位。
    “事不宜迟，尽快出发吧。”
    越野车的轮胎碾过积水路段时，溅起的水花在路灯下划出银弧，又被后车窗的雨幕瞬间吞没。
    “范围就在这里……”
    前座传来乔青璃和楼蔺宸划定范围的讨论声。
    织画盯着导航屏幕上逐渐缩小的距离标识，莫名有些心不在焉。
    “还有三公里到民宿。”
    江屹转动方向盘的手有些慢，后视镜里映出他额角淤青。
    那次战斗遗留的伤口，在车内顶灯下衬得发着淡红，“油箱还够，就是这雨……”
    他话音未落，车载电台突然爆发出电流杂音，紧急播报声刺破雨幕。
    “……乌镇西栅水位超警戒线1.2米，景区临时关闭……”
    乔青璃伸手调大音量，可没过几秒原先重复播报内容的声音就断掉了。
    像是信号不好。
    大约过了十分钟，车子才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。
    民宿老板的橡胶雨靴在积水中踩出“噗嗤”声，橙黄色的油纸伞在雨幕中像团浮动的火。
    “可算把你们盼来了！”
    他迎上来时，脸上还笑呵呵的，看起来随和亲切。
    瞧着下车这几位的穿着，他立刻堆起满脸笑容，撑着油纸伞快步迎上前。
    “几位贵客这时候来旅游，着实有点不走运呐！这雨下得没完没了，好多景点都受影响了。”
    他殷勤地带人帮着提行李，一边走一边热情介绍。
    “不过咱们这小镇，雨天也有雨天的韵味！”
    “等会儿带你们去看看东栅的老茶馆，那儿的雨景可美了泡壶当地的云雾茶，听着雨声，别提多惬意。”
    “还有西栅的古桥，虽然水位涨了，但在烟雨朦胧里，别有一番风情……”
    一路上听着老板的声音介绍景点，倒也得有一点趣味。
    穿过挂着油纸伞的长廊时，木梁上垂落的水线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坑。
    老板指着河道里漂浮的杂物低声说，“往年梅雨季顶多两周，今年从七月初下到现在，西栅老街的石板路都泡胀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