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7章族中琐事

    云岚山，清风卷起几片泛黄的落叶，慢悠悠地落在陈氏宗祠外的广场上。
    广场中央，那尊矗立了百年的测灵柱还残留着淡淡的灵光，柱身镌刻的繁复符文渐渐黯淡，宣告着今年的族中测灵已正式结束。
    广场四周...
    风卷残云，凌霄峰巅的血雾尚未散尽，黑袍人尸体重重倒地，心脏早已被无形剑意贯穿，连元神都未能逃出半寸。那道剑光来得无声无息，仿佛不是斩于今世，而是自百世轮回中追溯而至，精准命中命运之线上的死结。
    陈西华立于山巅，银眸如霜，目光缓缓扫过剩余二人??赤足白衣女子与拄拐老者莫千崖。
    女子手中的骨笛微微颤动，空洞的眼中第一次泛起波澜，似有某种古老记忆被唤醒。她嘴唇微启，发出一声低吟，那声音不似人语，反倒像是从九幽深处爬出的哀歌，带着腐朽与诅咒之力，直击神魂。
    “魂蚀曲……”陈西华轻语，眉心微皱。这门禁术早已失传于上古，传说修炼者需以自身七情为祭，换取操控亡灵心识的能力。他没想到，竟会在今日重现。
    然而，银瞳之中并无惧意，只有一抹冷然讥诮。
    “你已非生者。”他淡淡道，“不过是被人炼制成傀儡的残魂罢了。”
    话音未落，指尖轻抬，一道细若发丝的剑气自眉心射出，穿透骨笛中央孔洞。刹那间，笛身裂开蛛网般的纹路，女子双目骤然清明一瞬，似有泪水滑落，随即身躯化作灰烬，随风飘散。
    她最后的意识里，或许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。
    陈西华不动声色，心中却悄然记下：此人所修功法，与西川剑府祖殿中记载的“九阴拘魂阵”极为相似。那是三百年前一场大战后被彻底封禁的邪术，唯有掌握承剑令血脉者才能破除其禁制。
    “看来，他们不仅在找我，还在复刻当年那一战。”他低声自语。
    而此刻，莫千崖依旧站在原地，脸上狞笑早已凝固，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。
    “你……杀了‘夜魇尊’？！”他嘶声道，“他可是魔渊三君之一！你不过刚入元婴，怎么可能……”
    “你以为我是靠修为杀他？”陈西华缓缓转头，银眸映照苍穹，“我是用‘断尘劫’斩了他的命轨。”
    莫千崖瞳孔猛缩。
    命轨??乃修士一生气运、因果、命数交织而成的无形之线。寻常手段无法触及，唯有达到“剑心通明”之境，且拥有斩断虚妄之力的存在，方可窥探并截断。传说中，唯有西川剑府历代执剑人才能施展此等禁忌之术。
    “果然……你是真正的第九代执剑人。”莫千崖声音颤抖，却忽然笑了起来，“可你知道吗？你母亲临死前也说过同样的话。她说，只要执剑人觉醒，哪怕天地崩塌，也能斩出一线生机。”
    陈西华眼神微动。
    “你认识我母亲？”
    “何止认识？”莫千崖咧嘴，露出森白牙齿，“她是我的师妹。我们曾同拜西川老祖门下，修《九劫剑典》，立誓守护黑阙之门。可她背叛了誓言，执意要唤醒你??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孩子。”
    “所以你们杀了她。”
    “是她自寻死路！”莫千崖怒吼，“她明知‘断尘劫’需献祭亲缘血脉，还要强行逆天改命！更可恨的是，她把承剑令偷偷交给了你父亲，让你这孽种降生于世！”
    狂风呼啸，吹动陈西华衣袍猎猎作响。
    他静静听着，银眸中无悲无喜，唯有剑光流转。
    片刻后，他开口，声音平静得可怕：“你说完了？”
    莫千崖冷笑：“你想杀我？尽管来！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软弱的守门人。如今我体内流淌着魔渊之血，寿元翻倍，修为直达化神巅峰！你杀不了我！”
    “我不杀你。”陈西华摇头。
    莫千崖一怔。
    “我要你活着。”陈西华缓缓抬起右手，掌心浮现出一枚漆黑玉符，正是他此前启动“影蚀计划”的信物，“我要你亲眼看着，西川剑府如何归来；我要你记住每一个死在我剑下的敌人，都是因你当年背叛而起；我要你在清醒中腐烂，直至灵魂都无法安息。”
    说罢，他并指如剑，轻轻一点。
    一道极细的黑芒射入莫千崖眉心，瞬间封锁其全身经脉，并在其识海深处种下一道禁制??**蚀魂印**。
    此印一旦激活，将每日抽取一丝神魂燃烧为痛楚，持续千年不灭。且受术者无法自尽，无法转世，只能沦为活生生的记忆囚徒。
    “啊??！！！”莫千崖仰天惨嚎，跪倒在地，浑身抽搐，“你疯了！这是比死还可怕的折磨！”
    “你说对了。”陈西华俯视着他，语气淡漠，“这就是复仇。”
    话音落下，他转身望向混乱中的万剑宗。
    此刻，整个宗门已陷入火海。外门弟子四处奔逃，内门长老拼死抵抗，却尽数被从黑漩中涌出的魔修屠戮。那些身穿黑袍的身影动作整齐划一，宛如机械傀儡，手中兵刃皆染紫焰，所过之处，灵脉枯竭，地脉崩裂。
    显然，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袭击，而是一场系统性的清洗。
    “他们在摧毁所有可能孕育剑道天才的根基。”陈西华眸光微闪，“不只是为了杀我，更是为了断绝未来所有执剑人的诞生之路。”
    他取出父亲留下的玉简，再度神识探入，却发现最后一段信息正在缓缓浮现：
    >“若你看到此处，说明你已迈过第一劫。接下来，去南荒旧址，寻找‘残碑’。那里埋藏着前八代执剑人的遗蜕与记忆碎片。唯有集齐九劫之魂，才能真正开启承剑令终极封印，唤醒‘太初剑胎’。
    >
    >记住，真正的修仙之路，不在长生，而在斩尽轮回之苦。
    >
    >??父字绝笔。”
    陈西华闭目片刻，再睁眼时，银瞳深处似有九道虚影轮转，每一影皆持不同剑形，或焚天，或镇海，或碎星……
    那是九劫归位的征兆。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，双手结印，引动体内刚刚凝聚的剑婴之力，同时催动《西川九劫剑典》第三劫??“焚念”。
    这一劫，要求修士主动焚烧自身部分记忆，换取短暂的“前世通感”，即窥见往昔执剑人的战斗经验与残存意志。
    剧痛如潮水般袭来，脑海如同被烈火灼烧。幼年母亲的笑容、父亲教他握剑的手势、李昭阳曾在雪夜里递来的暖炉……一幕幕温情画面在识海中化为灰烬。
    但他咬牙承受。
    终于，在意识即将崩溃之际，一道苍茫之声在他心中响起：
    >“第九子，你来了。”
    >“八百年沉寂，终等到血脉复苏。”
    >“拿好我们的剑，完成未竟之誓。”
    紧接着，八道虚影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，融入他的剑婴之中。每一道融合，都让他的气息暴涨一分，直至整座凌霄峰都被一股无法形容的锋锐之意笼罩。
    天空裂开一道缝隙，星辰为之黯淡。
    陈西华缓缓抬头，手中并无剑，却已有万千剑意随心而动。
    他一步踏出，身形化作流光，直冲战场中央。
    沿途所遇魔修，皆在接近他百丈范围时自动爆体，血肉化作飞灰，仅余一缕紫焰挣扎升腾，却被无形剑气绞灭。
    一名魔将怒吼着扑来，手持巨斧劈下，蕴含化神初期威能。陈西华甚至连看都未看他一眼，只是轻轻挥手，一道弧形剑波横扫而出，对方连同身后三十名魔修，尽数拦腰斩断，连元婴都未能逃脱。
    “这是什么怪物！”有人惊叫。
    “杀了他！否则大事难成！”另一名黑袍统领怒喝，挥手召出一面血旗，旗面绘有九首蛇图腾，竟是传说中的“噬魂幡”！
    此宝专克神魂，曾灭杀数位合道大能。
    血旗展开，阴风怒号，无数冤魂尖啸着扑向陈西华。然而就在触及他周身三尺之时，所有魂魄尽数静止，随后寸寸断裂，仿佛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力量裁决。
    “区区邪器，也敢污我剑域？”陈西华冷冷开口。
    他并指成剑，遥指血旗。
    “碎。”
    一字落下，血旗轰然炸裂，连带持旗者脑壳崩开，鲜血喷洒如雨。
    短短片刻，战场上已有近百魔修陨落，其余纷纷后退，眼中充满恐惧。
    就在此时，远方天际忽现异象??七道流光自南荒方向疾驰而来，速度惊人，每一人都穿着样式古朴的剑袍，背负长剑，气息深不可测。
    “是影蚀计划的暗桩！”有人认出其中一人，“他们竟然真的集结成功了！”
    为首的是一名白发老者，面容沧桑，见到陈西华后单膝跪地：“属下迟来，请主上责罚！”
    其余六人亦纷纷下跪。
    他们是陈西华多年布下的情报核心，潜伏于各大宗门、皇朝、秘境，搜集机密，传递消息。如今提前暴露身份，意味着他们背后的家族、势力都将遭到清算。
    但无人后悔。
    “起来。”陈西华伸手虚扶，“你们能来，已是万幸。”
    老者起身，恭敬呈上一只青铜匣：“这是我们在南荒旧址挖掘出的‘残碑’碎片，共得三块，上面刻有前几代执剑人的名字与陨落之地。”
    陈西华接过，神识探入，顿时心头一震。
    碑文显示，第一代执剑人陨于“北冥冰渊”，第二代葬身“赤火山脉”，第三代消失于“归墟海眼”……而第八代，则赫然写着：“死于万剑宗，名讳不载”。
    “第八代……死在这里？”陈西华眼神冰冷，“难怪父亲让我离开。原来这里早就成了他们的屠宰场。”
    他收起残碑，环视众人：“接下来，我要前往三地，收集遗蜕，唤醒九劫之魂。你们随我同行，但必须明白??此行九死一生，一旦踏上，便再无回头之路。”
    “愿追随主上，赴汤蹈火！”七人齐声应诺。
    陈西华点头，正欲动身，忽然神色一凛。
    远处天边，乌云再次翻涌，比之前更加厚重黑暗。一道恢弘无比的裂缝缓缓开启，隐约可见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黑色宫殿轮廓，殿门前悬挂着一把断裂的巨剑，缠绕锁链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魔威。
    “黑阙之门……开启了三分之一。”他喃喃道。
    而就在这时，识海中那枚承剑令突然剧烈震动，传出一段新的讯息：
    >**“九劫未齐，门锁将松；若待其全开，天地将焚。执剑人，速行。”**
    陈西华仰望苍穹，银眸映照末日之景。
    他知道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。
    而这世间，能阻止它的，唯有??
    一柄跨越百世、只为今朝而出的剑。
    “出发。”他低声道，“第一站，北冥冰渊。”
    身影一闪，化作剑光破空而去，七名暗桩紧随其后，划破长空，直指极北寒域。
    身后，万剑宗残垣断壁，火光渐熄。
    唯有凌霄峰顶，一柄无形之剑的影子，久久悬于天地之间，仿佛在宣告：
    **执剑之人已归，轮回之劫，当由我斩！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