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8章 弹指三十六年

    三十六年悠悠岁月。
    三元仙城，云岚山终年云雾缭绕，仙气氤氲，宛如一幅亘古不变的仙家画卷。
    今日的云岚山，却被喜庆的氛围包裹得严严实实。
    朱红的绸带缠绕着千年古木，金色的流苏从山顶的陈...
    北冥冰渊，极寒之地，天地初开时便已存在。此处无日月轮转，唯有一片永恒的幽蓝冻土，万年不化的霜晶覆盖大地，每一步踏下都会引发地脉震颤，仿佛整片大陆都沉睡于某种远古巨兽的背脊之上。
    陈西华立于冰原边缘，银眸映照出前方那道横贯天地的巨大裂谷??深不见底，寒气如刀，自裂缝中升腾的雾气凝成冰蛇，在空中游走嘶鸣。这便是通往北冥冰渊核心的唯一路径：**断命峡**。
    “据残碑所载，第一代执剑人陨落于此。”白发老者低声禀报，“但千百年来，无数强者试图探寻其遗蜕，皆有去无回。传说此地被‘寒魄锁魂阵’封锁，唯有执剑令血脉可破。”
    陈西华不语，只是缓缓抬起右手，掌心浮现出那枚漆黑玉符。承剑令微微震颤，竟自行脱离掌控，悬于半空，释放出一道清冷剑光直射断命峡深处。刹那间，整条峡谷发出低沉轰鸣，仿佛沉眠已久的机关被唤醒。
    冰层崩裂，一道由纯白寒晶构筑的阶梯自深渊底部缓缓升起，每一阶上都刻着古老的剑纹，隐隐与《九劫剑典》中的符印相合。
    “走。”他轻声道。
    七名暗桩紧随其后，踏上阶梯。每前行十步，便有一股刺骨寒意侵袭神魂，那是来自远古的禁制之力，专噬意志薄弱者。一名暗桩刚至中途，双目突然失神，口中喃喃：“我……我不是来寻遗蜕的……我是来赎罪的……”话音未落，身躯已冻结成冰雕，轰然碎裂。
    其余人神色不变，继续前行。他们早已知晓代价。
    终于，八人抵达谷底。眼前是一片广阔无比的冰窟，穹顶悬挂万千倒垂冰锥，宛如利剑林立。中央则矗立着一座通体透明的冰棺，内中静静躺着一具身披残破剑袍的尸身，面容模糊，唯有一柄断裂的古剑横于胸前，剑锋朝天，似在对抗命运的最后一击。
    “第一代执剑人……”陈西华缓步上前，银瞳微闪，识海中九道虚影之一忽然剧烈波动，仿佛感应到了血脉共鸣。
    他伸出手，欲触碰冰棺。
    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，整个冰窟骤然一暗！那柄断剑竟自行震动起来，嗡鸣声如洪钟大吕，直击灵魂。紧接着，冰棺表面浮现出一行血色铭文：
    >**“若你非真命，触之即死。”**
    陈西华眼神不动，反而向前一步，手掌坚定按上冰面。
    “我不是为了活命而来。”他低语，“我是为斩命而来。”
    话音落下，承剑令猛然爆发出璀璨银光，与断剑产生共振。刹那间，冰棺炸裂，寒气四溢，断剑冲天而起，悬浮于空中，剑身之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??那是第一代执剑人毕生所悟的剑道真意，也是《九劫剑典》最原始的源头！
    “轰??”
    一股浩瀚信息涌入陈西华识海，几乎将他神志撕裂。他双膝跪地，额头渗出血丝，却仍咬牙承受。前世通感再度开启，焚念之劫余威未散，此刻又强行融合先辈意志，等同于以凡躯承载神魂重压。
    画面闪现：
    ??一位白衣男子立于苍茫雪原，手持完整长剑，面对漫天魔云，一人独战百万阴兵；
    ??他挥剑斩断天柱，引星河倒灌，镇压黑阙之门；
    ??最终力竭，自断佩剑，封印残魂于冰渊，留下最后一句：“待第九子归来，重启太初剑胎。”
    “原来如此……”陈西华睁开眼，眼中已有沧桑万古之意，“你们不是失败，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等待。”
    他伸手握住断剑，顿时，一股磅礴剑意自体内觉醒，与剑婴共鸣，形成新的劫纹??**第一劫?启明**，象征执剑之路正式开启。
    与此同时，远在南荒的某处秘境，一块埋藏地底的残碑突然碎裂，其中一块碎片飞向天空，化作流星，直指北冥方向。
    而在万剑宗废墟之上，莫千崖跪伏于雪中，蚀魂印每日灼烧其神魂，痛苦不堪。但他嘴角竟露出一丝诡异笑意，低声呢喃：“你以为你在收集遗蜕？其实……是他们在召唤你。”
    他的识海深处，一道隐藏极深的魔念悄然复苏，正是当年参与围杀陈母的幕后黑手之一??**夜魇尊残识**。
    “九劫归位？呵……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刻。”那声音阴冷如毒蛇，“当所有执剑人遗蜕齐聚，黑阙之门将迎来真正的开启仪式。届时，魔祖将借‘太初剑胎’重生，而这世间，终将成为永夜修罗场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北冥之外，七人已尽数退出冰窟，唯有陈西华独自留在原地，盘膝而坐，引导断剑中的力量融入己身。这一过程将持续三天三夜，期间不能受任何干扰。
    然而，第二日午时，天象突变。
    乌云汇聚，雷声滚滚，一道紫黑色雷霆劈落，竟将冰原炸出百丈巨坑！烟尘散去，一名身穿金纹黑甲的男子缓步走出，背后双翼展开，竟是半魔之体，额心烙印一枚九首蛇图腾??正是噬魂幡的真正主人，**魔渊九君之首，玄魇君**！
    “果然在这里。”玄魇君冷笑，目光落在陈西华身上，“小小元婴，竟能唤醒第一代遗蜕，倒是出乎意料。不过……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。”
    他抬手一招，断剑竟微微颤动，似要挣脱陈西华掌控。
    “你以为这把剑是留给你的？”玄魇君讥讽道，“它本就是封印钥匙的一部分！历代执剑人看似守护天下，实则不过是为我们培育剑胎的养料！每一次轮回，他们的死亡都在滋养黑阙之门！而你，将是最后的祭品！”
    说罢，他双手结印，口中诵念古老咒语，整片北冥冰渊开始剧烈震动，地底深处传来阵阵哀嚎，仿佛有无数亡魂正在苏醒。
    陈西华猛然睁眼，银瞳怒绽！
    “你说错了。”他缓缓起身，断剑横于胸前，“我不是祭品。”
    “我是刽子手。”
    话音未落，他左手猛然插入胸膛，鲜血淋漓中取出一颗跳动的晶体??那是由剑婴凝聚而成的**剑心舍利**！此物乃修士毕生剑意精华，毁之则修为尽废，甚至神魂受损。
    但他毫不迟疑，将其狠狠拍入断剑裂缝之中！
    “以我今世之念，燃百世之劫！”
    “请八代先贤，共斩此敌！”
    刹那间，天地寂静。
    下一瞬，八道虚影自他身后浮现，每一影皆持不同形态之剑，或炽烈如阳，或幽寒似月，或沉重若山，或轻灵如风……正是前八代执剑人的残存意志，在这一刻因剑心舍利的献祭而短暂复苏！
    “第一劫?启明！”
    “第二劫?焚情！”
    “第三劫?断尘！”
    “第四劫?绝念！”
    “第五劫?碎域！”
    “第六劫?灭法！”
    “第七劫?逆命！”
    “第八劫?葬天！”
    八声齐喝，响彻寰宇！
    八道剑光交织成网，化作一柄贯穿天地的巨型光剑，自苍穹直劈而下，目标正是玄魇君！
    “不可能！”玄魇君怒吼，全力催动魔功，召出千重护盾，甚至唤出一尊魔神虚影挡在身前。然而，那剑光所过之处，一切皆被裁决，法则崩解，时空扭曲，连他的半魔之躯都在寸寸瓦解！
    “你还不明白吗？”陈西华站在风暴中心，声音平静如渊，“你们利用轮回布局千年，可你们忘了??执剑人最大的天赋，不是力量，不是血脉，而是**每次重生都能固定前世最强的天赋**。”
    “百世之前，我或许弱小。”
    “但千次轮回中，我早已将‘剑心通明’、‘因果预判’、‘命轨斩断’等九大天赋尽数固化。”
    “如今的我，已非你们所能揣测的存在。”
    “这一剑，名为??**百劫归一**。”
    光剑落下，玄魇君连惨叫都未能发出，便彻底湮灭，连元神都被净化，只余下一枚漆黑令符飘落，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古字：**召主**。
    陈西华拾起令符，眼神冰冷：“原来你们还有更高层的指挥者……看来，黑阙之门的背后，不止魔渊那么简单。”
    此时，断剑已完成融合，重新凝结为一柄通体银白的短剑，虽小巧却蕴含毁天之力。剑身浮现九道环纹，代表九劫之力初步合一。
    他转身看向七名幸存的暗桩，沉声道：“第一站结束，遗蜕已得，记忆已融。接下来，前往赤火山脉，寻找第二代执剑人踪迹。”
    众人领命。
    然而，就在他们准备离去之际，地面忽然剧烈震动，冰层之下传出一声低沉龙吟。一只巨大的冰爪破土而出，紧接着，一头通体晶莹的冰龙腾空而起，双目赤红，显然已被魔气侵蚀。
    “这是……守护遗蜕的灵兽？”老者惊道。
    陈西华却摇头：“不，它是被人操控的。有人想拖延时间。”
    他望向南方，眼中闪过一抹寒芒：“莫千崖体内的残识已经开始行动了。他们不想让我们顺利集齐九劫之魂。”
    冰龙咆哮着扑来，烈焰与寒冰交击，天地色变。陈西华却不恋战，手中短剑一划，一道剑界张开，将冰龙困于其中。
    “你们先走。”他对六人道，“我去会一会那个躲在幕后的人。”
    “主上！”有人欲言。
    “这是命令。”他语气不容置疑，“若我未归，三年后南荒再见。若九劫未成，你们便去找李昭阳??他手里有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保命符诏。”
    说完，他一步踏入剑界，身影消失于风雪之中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数日后，赤火山脉外围，一支由数十名修士组成的队伍正悄然潜行。为首者是一名青衣女子，眉心一点朱砂，气息隐晦难测。
    “消息确认了吗？”她问身旁侍女。
    “是。”侍女低头，“陈西华已在北冥斩杀玄魇君，现正赶赴赤火。而且……莫千崖昨夜失踪，疑似被体内魔识夺舍。”
    女子轻笑：“终于开始了呢。九劫归位，黑阙将启。可惜啊，他们都以为自己在主导命运，却不知真正的棋手，从来不在台前。”
    她抬头望天，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：“陈西华，你可还记得小时候，我们一起放纸鸢的那个春天？”
    她是苏清璃，陈西华幼年挚友，也是当年万剑宗弟子。但在那场大火之后，她便神秘失踪，再无音讯。
    如今归来，身份成谜。
    而在更遥远的星空尽头，一颗原本黯淡的星辰突然亮起，其光芒投射至人间，恰好落在南荒旧址的一块残碑之上。碑文悄然变化，新增一行小字：
    >**“第九劫非外求，而在心魔。”**
    风起云涌，天地将倾。
    执剑之人行于寒渊烈火之间，步步染血，只为斩断那纠缠百世的宿命锁链。
    可他尚未知晓??
    最可怕的敌人，并非来自魔渊，也不是昔日仇雠。
    而是那个，在无数次轮回中，因执剑而逐渐迷失的……
    他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