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0章 十年悠悠

    十年悠悠，如白驹过隙。
    九云峰上的云雾依旧翻腾，只是比往日更显厚重。
    峰顶的洞府内，灵气早已浓郁到近乎实质，三阶聚灵大阵全力运转，将天地间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引入室内，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漩...
    虚空挪移之力如潮水般将陈西华卷入一道扭曲的光流之中，耳畔风雷呼啸，眼前光影交错，仿佛穿越了无数层空间壁垒。他的意识在短暂的混沌中保持清明，丹田内的“太岳斩虚剑”微微震颤，自发运转起一道隐匿禁制，将他全身气息尽数遮掩。他知道，这是古越洞天与外界交接的关键时刻，稍有不慎，便可能被外人察觉异样。
    当双脚重新踏实地落在石台之上时，四周已是另一番天地。
    这里是万剑宗设在古越洞天出口处的接引大殿，九根通天玉柱环绕成阵，灵光流转不息。殿内已有不少弟子盘坐调息，面色或喜或忧，显然收获各异。几名执事长老立于高台之上，目光如电扫视全场，查验着每一位归来的弟子是否携带违禁之物，或是身负重创。
    陈西华低头敛目，收敛全身气息，如同一名寻常真传弟子般缓步走出传送阵。他身上并无半点五阶道剑的气息泄露，甚至连储物戒都被藏于剑体内部空间，外人根本无法探知其真实所得。
    “下一个，林雪衣。”
    一道清冷女声响起，陈西华眼角微动，抬眼望去??正是万剑宗年轻一代最耀眼的天才之一，冰灵体持有者，林雪衣。她一袭白衣胜雪，眉心一点寒星印记闪烁不定，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霜雾，显然在洞天中也获得了不小机缘。
    她走过陈西华身边时，脚步顿了顿，眸光微凝，似有所感地看了他一眼。
    陈西华心头一紧，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，体内剑丸轻转，悄然压下一丝波动。他知道，林雪衣拥有极强的感知天赋，若非自己早已布下多重隐匿手段，恐怕此刻已被她察觉异常。
    “无碍。”他在心中默念，“只要不出手，谁也看不出我已修成‘万源归灵术’第三重，更不会知道我得了太岳神峰的完整传承。”
    片刻后，所有弟子皆已出洞，执事长老宣布解散。陈西华正欲离开，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低语：“陈师弟，请留步。”
    转身一看，竟是执法堂的一名金丹长老，面容冷峻，眼神锐利如刀。
    “长老有何吩咐？”陈西华恭敬行礼，语气平静。
    那长老盯着他看了许久，终于开口：“你在洞天中可曾靠近太岳神峰？”
    此言一出，周围几名尚未离去的弟子纷纷侧目。
    陈西华神色不变，摇头道：“回禀长老，晚辈修为浅薄，不敢深入险地，只在外围采了些许灵药，未曾涉足核心区域。”
    “是么？”那长老冷笑一声，“可有人看见你最后才从洞天出来，且身上隐约有剑意残留，与太岳峰极为相似。”
    陈西华心中一凛，面上却依旧从容：“或许是途经之时沾染了些许剑气，并非刻意接近。况且……据闻太岳神峰已在数日前崩塌，连万剑宗几位金丹圆满前辈都无法登顶，晚辈区区元婴初期，岂敢妄图染指？”
    他说得合情合理，那长老眉头皱了皱，终究找不到破绽，只得挥袖道：“罢了。若真知晓什么隐秘，最好主动上报，否则一旦查出欺瞒宗门，后果自负。”
    “弟子明白。”陈西华躬身退下。
    走出大殿后，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刚才那一瞬，几乎触及底线。但他清楚，越是此时，越不能慌乱。树大招风，如今他所获实在太过惊人，若再被人盯上，哪怕只是怀疑，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。
    回到自家洞府，陈西华立刻布下三重禁制，又以“虚空匿形符”遮掩灵气波动，这才盘膝坐下，开始梳理此次所得。
    丹田之中，“太岳斩虚剑”静静悬浮，剑形与剑核已然完美融合，七阶极品道剑的威能被层层封印，唯有在他心念一动时，才会释放出一丝令人心悸的锋芒。
    他先是取出混元雷晶、万灵石乳、九元灵果等宝物，按照《万源归灵术》第三重的修炼法门，逐一炼化。
    随着灵力涌入经脉，他的肉身开始发生蜕变。皮肤泛出淡淡玉光，骨骼发出细微鸣响，仿佛每一寸都在重塑。尤其是丹田深处，原本仅有一枚剑丸，如今竟隐隐分化出第二枚雏形！
    “果然！”陈西华眼中闪过狂喜，“第三重不仅能大幅提升灵力纯度，还可催生‘双剑同修’之基！父亲当年停滞于第二重，便是因缺少关键灵材，而今我已突破瓶颈，未来有望真正踏入剑道巅峰！”
    整整三个月闭关，他未曾踏出洞府一步。
    待到出关之日，整个人气质已然大变。昔日温润如玉的青年，如今眉宇间多了一分凌厉，行走之间，脚下竟有细碎虚空裂痕一闪而逝，随即隐没。
    他取出一枚传音符，轻轻一点。
    “父亲，孩儿回来了。”
    不多时，一道身影破空而来，正是陈家当代家主，陈玄策。
    此人年约五十，面容刚毅，左臂缠着一条暗金色锁链，乃是早年为镇压一件邪器所留伤痕。他本是元婴后期强者，却因资质受限，迟迟无法突破化神，多年来一直苦寻《万源归灵术》后续功法。
    “西华！”陈玄策快步上前，上下打量儿子，忽然瞳孔一缩，“你……你竟已修至第三重？！”
    声音颤抖，带着难以置信。
    陈西华点头：“侥幸得了几件灵材，加上一些际遇，总算不负父亲期望。”
    陈玄策久久无言，最终仰天长叹：“苍天有眼！我陈家血脉，终不至断绝于此！”
    父子二人相对而坐，陈西华将部分宝物取出交予父亲，又详细讲解修炼要点。陈玄策听得如痴如醉，眼中重新燃起斗志。
    “有了这些，再加上西川剑府的传承精要……我不但能突破化神，甚至有望冲击合道门槛！”他激动道，“只是，这剑府传承你是如何得到的？”
    陈西华沉吟片刻，答道：“太岳神峰崩塌前，我曾在一处残碑上发现线索，追溯至一座废弃剑阁，其中藏有西川剑府遗留的玉简。内容虽不完整，但核心剑意仍在。”
    “好！好！好！”陈玄策连说三声好，“当年我为你谋万剑宗交流之事未成，如今你竟自行补全短板，比我强多了。”
    他又叮嘱道：“但切记，此事不可张扬。万剑宗对西川剑府素来忌惮，若知你掌握其传承，必会强行索取。”
    “孩儿明白。”陈西华郑重应下。
    此后半年，陈西华表面一如往常，参与宗门任务、讲经论道、与其他真传切磋，实则暗中继续完善“太岳斩虚剑”的封印体系，并尝试将其与《万源归灵术》结合，开创独属于自己的剑道之路。
    这一日，宗门举行三年一度的“真传争锋战”，前十名可进入“天剑崖”参悟上古剑意七日。
    陈西华报名参加。
    擂台上，他对战的是号称“剑心通明”的赵青阳，元婴中期巅峰，一手“流云十三斩”已练至大成，曾在一次秘境试炼中斩杀四阶妖兽。
    比斗开始，赵青阳率先出手，剑光如瀑，刹那间连斩十七式，每一剑都精准无比，直逼陈西华要害。
    观战弟子纷纷赞叹：“赵师兄剑势圆融，毫无破绽，此战必胜！”
    然而陈西华只是淡然一笑，脚步轻移，身形竟在原地留下七道残影，每一道都蕴含不同剑意，真假难辨。
    赵青阳剑势一顿，心头警兆突生。
    下一瞬，陈西华出手了。
    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，只有一剑平推而出。
    可就在这一剑递出的瞬间，整个擂台的空间仿佛凝固了一瞬，连空气都扭曲起来。
    “虚空剑意？！”裁判长老猛地站起。
    赵青阳手中长剑咔嚓断裂，整个人倒飞出去，胸口浮现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，鲜血缓缓渗出。
    全场寂静。
    谁也没看清那一剑是如何刺出的。
    “胜者，陈西华。”裁判声音微颤。
    台下众人震撼莫名。有人低声议论：“他不是一向低调吗？怎会有如此恐怖的剑道造诣？”
    “莫非……他在古越洞天得了什么逆天机缘？”
    消息迅速传开。
    短短数日，陈西华之名震动万剑宗年轻一代。更有几位闭关的老牌真传亲自出关，欲与其切磋。
    但他并未得意忘形，反而更加谨慎。
    因为他知道，真正的风暴，才刚刚开始。
    某夜，月黑风高。
    陈西华正在洞府中推演一道新创剑诀，忽然感知到一股强大神识扫过方圆百里。
    紧接着，一道冰冷声音在耳边响起：
    “小友，可愿与老夫谈一笔交易？”
    抬头一看，虚空之中竟浮现出一道模糊身影，身穿灰袍，面容枯槁，双目却如深渊般幽邃。
    赫然是万剑宗三大太上长老之一??幽冥老人！
    传说此人早在三百年前就已踏入化神后期，常年闭关于“葬剑渊”，极少现身。
    “晚辈不知前辈驾临，有失远迎。”陈西华起身行礼，内心却高度戒备。
    幽冥老人淡淡道：“你在古越洞天所做之事，老夫略有耳闻。太岳神峰崩塌得太巧，而你归来得太迟……你不觉得，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？”
    陈西华心头剧震，表面却镇定道：“前辈明鉴，晚辈不过侥幸存活，何谈操控神峰？”
    “呵呵。”幽冥老人轻笑，“你不必否认。我能察觉到，你体内有一股不属于这个境界的力量……那是五阶以上的道剑气息，而且，还带着一丝‘斩虚’的韵味。”
    他顿了顿，语气陡然转冷：“告诉我真相，我可以保你十年平安。否则……你现在的一切，都将化为泡影。”
    陈西华沉默良久，终于开口：“前辈既然看得透彻，那晚辈也不隐瞒。我确实在太岳神峰获得了一些传承，但并未损毁神峰，它本就因岁月侵蚀濒临崩溃。”
    “哦？”幽冥老人眯起眼睛，“那你可知道，太岳神峰为何被称为‘剑宗起源’？”
    不等回答，他自顾说道：“因为那里埋藏着一把钥匙??开启‘万剑归墟’的钥匙。那是我万剑宗最高机密，历代掌门都不曾完全掌握。而你……竟然将整座神峰炼化成了自己的本命道剑。”
    陈西华呼吸一滞。
    原来如此！
    难怪他炼化神峰时，会感受到一股古老意志的共鸣，那并非偶然，而是某种宿命般的召唤！
    “你很聪明。”幽冥老人缓缓道，“但聪明人往往死得最快。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：五年之内，随我进入葬剑渊，助我唤醒‘万剑归墟’的第一道封印。”
    “作为回报，我会赐你一部完整的《九幽剑典》，并助你晋升化神。”
    陈西华低头思索。
    他知道，这是一个危险的邀请，但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    若拒绝，今日便可能陨落在此；若答应，则需背负巨大风险，踏入一个连宗主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地。
    良久，他抬起头，目光坚定：“晚辈愿遵前辈之命，但有一个条件。”
    “说。”
    “五年之内，任何人不得干涉我父亲修行，也不得追查我在古越洞天的经历。”
    幽冥老人嘴角微扬：“成交。”
    话音落下，身影消散于虚空。
    陈西华站在原地，久久未动。
    窗外，乌云渐散，月光洒落，映照在他手中的青峰长剑之上，剑脊“斩虚”二字，隐隐泛出血色光芒。
    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他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。
    前方，是无尽剑渊，是万古杀劫，也是……通往百世修仙、固定天赋的终极之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