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1章 百年弹指

    灵根突破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，陈胜正感受着五行天品灵根带来的玄妙感应。
    周身经脉如同被清泉洗涤，每一次呼吸都能牵引天地间的五行灵气，融入体内后化作精纯的灵力，流转间带着淡淡的金色符文光晕。
    ...
    夜风穿窗，拂动案前烛火，映得陈西华面容明暗交错。他缓缓收剑入鞘，指尖在“斩虚”二字上轻轻摩挲，仿佛触到了那远古剑魂的脉搏。幽冥老人离去后，他的神识反复扫过洞府内外三十六重禁制，确认无残留气息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    但心头沉压如山。
    “万剑归墟……竟是开启宗门终极秘藏的关键。”他低声自语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，“而我炼化的太岳神峰，竟就是那把‘钥匙’？”
    他闭目内视，丹田之中，“太岳斩虚剑”静静悬浮，剑身缭绕着七道环形符纹，正是《万源归灵术》第三重所凝的“灵源锁链”，用以镇压其浩瀚威能。可即便如此，每当夜深人静，他仍能听见剑中传来低沉嗡鸣，似有无数残魂在呼喊，在哀嚎，在召唤。
    那是太岳神峰亿万年来所承载的剑意残念，是历代陨落剑修的执念聚合，如今尽数归于他一身。
    “五年……进入葬剑渊。”陈西华睁开眼，眸光冷冽，“那里埋葬着不知多少化神、合道强者的本命剑器，传闻中有怨念凝聚成‘剑鬼潮’，连金丹修士踏足都会瞬间被吞噬神魂。幽冥老人让我助他唤醒第一道封印，究竟想做什么？”
    他不敢轻信。
    可更不敢拒绝。
    幽冥老人一句话便点破他体内藏匿的五阶道剑气息，甚至察觉到“斩虚”韵味，说明对方对太岳神峰的了解远超常人。若非忌惮某种因果或规则无法亲自出手，恐怕早已将他擒走。如今提出交易，表面是拉拢，实则是试探与掌控。
    “他要的不是我的力量，而是太岳斩虚剑作为‘钥匙’的共鸣权限。”陈西华推演良久，终于得出结论，“唯有以我为引，才能触动葬剑渊最深处的古老封印。”
    窗外月光渐移，东方微白。
    他知道，从今往后，每一步都必须走在刀锋之上。
    ??既要让幽冥老人相信自己愿意合作，又绝不能真正交出太岳斩虚剑的控制权；既要继续隐藏实力，又要适当展露锋芒，以免被怀疑藏拙；更要在这五年间，彻底掌握《万源归灵术》第四重，突破双剑同修之境，甚至尝试融合西川剑府的残缺剑意，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。
    否则，葬剑渊一行，便是死路一条。
    ***
    三日后，陈西华悄然离开万剑宗主峰，前往北域荒原执行一项隐秘任务??猎杀一头作乱多年的五阶妖兽“赤鳞魔蛟”。此任务由执法堂直接指派，报酬丰厚，且不计入常规功绩榜，显然另有深意。
    他心知肚明：这是幽冥老人的第一次考验。
    若他畏战退缩，或表现平庸，便会被视为无用之人；若太过惊艳，又恐暴露太多底牌。唯有精准拿捏分寸，方能过关。
    七日跋涉，穿越三十六座废弃剑冢，终至赤鳞魔蛟盘踞的“焚骨渊”。
    此地阴气森然，岩壁焦黑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硫磺之味。深渊之下，隐隐传来雷鸣般的喘息声。
    陈西华取出一枚玉符，轻轻捏碎。
    刹那间，一道剑影自天而降，赫然是他提前布置在外的一具“剑傀分身”！这具分身由一截断剑炼制而成，灌注了他一成剑意，虽无法施展太岳斩虚剑，却能完美模拟元婴后期剑修的战斗水准。
    “就靠你了。”他低语一声，身影悄然隐入虚空。
    片刻后，深渊震动，赤鳞魔蛟冲天而起，通体覆盖猩红鳞甲，头生独角，口吐毒焰，双目赤红如血。
    剑傀分身迎上，长剑挥舞，施展出一套陈西华早年公开的“九转星河剑诀”，剑光如瀑，与魔蛟激烈交锋。两者鏖战百余回合，剑傀渐渐不支，却被逼至悬崖边缘时，忽然爆发出一股惊人剑意??竟是强行催动《万源归灵术》第二重，以燃烧精血为代价，释放出短暂的化神级波动！
    轰！
    一道璀璨剑虹贯穿魔蛟左眼，直透脑颅！
    赤鳞魔蛟惨嚎坠落，挣扎数息后彻底寂灭。
    而那剑傀也在爆发后崩解成灰，不留痕迹。
    陈西华现身，收敛妖丹与部分鳞片，随即点燃传讯符：“任务完成。”
    不到半日，执法堂回音传来：“表现尚可，记大功一次，赏赐三日后送达。”
    语气平淡，却未加责难，亦无追问细节。
    他知道，自己过关了。
    这一战，既展现了足够战力，又巧妙掩盖了真实修为。那最后的化神级波动，看似惊人，实则早有预谋??他曾在一次讲经中提及，《万源归灵术》第二重可在极端状态下短暂激发潜能，虽伤本源，却能救命。如今不过是“恰好”用上了罢了。
    回到宗门，陈西华再度闭关。
    这一次，他不再掩饰对“双剑同修”的追求。
    丹田之内，第一枚剑丸已圆满稳固，第二枚雏形也在三个月前成型，如今正以万灵石乳与混元雷晶交替滋养，每日吸纳三百缕天地剑气锤炼本质。
    “双剑同修，非指两柄飞剑，而是两枚独立剑核，各自承载不同大道意志。”他在心中默念父亲留下的笔记，“一主攻伐，一主防御；一走极致锋锐，一走永恒不灭。二者相辅相成，最终可衍化‘阴阳剑胎’，成就剑道圣体。”
    他决定，以太岳斩虚剑为主核，承载“斩破虚空”之道；另一枚新剑，则融入西川剑府遗留的残缺剑意，走“万川归海，百劫不灭”之路。
    为此，他不惜耗费十枚四阶雷晶，布下“九极引灵阵”，日夜引动天雷淬体，同时以《万源归灵术》转化雷霆之力，反哺剑核。
    一个月后，第二枚剑核终于初具形态??通体漆黑如墨，表面浮现出细密水波纹路，宛如江河奔流，隐有涛声回荡。
    “就叫它‘归墟’吧。”他轻声道，“既是万剑归墟的‘墟’，也是我命途尽头的归宿。”
    就在第二剑核成形的刹那，异变陡生！
    丹田剧烈震荡，太岳斩虚剑突然自主震颤，剑脊上的“斩虚”二字竟渗出一缕血丝，顺着经脉向上蔓延，直逼识海！
    “不好！”陈西华猛然睁眼，神识全力压制，却发现那血丝并非攻击，而是在传递某种信息??
    一幅画面浮现脑海：
    无尽深渊之下，万剑插地，森然林立。中央一座巨大祭坛，铭刻着古老的符文阵图，九根锁链贯穿四方，镇压着一口幽黑巨井。井口隐约可见一把断裂的巨剑，剑柄上刻着四个古字：
    **“万剑归墟”**
    而在祭坛边缘，站着九道模糊身影，皆身穿万剑宗历代掌门服饰，手中持剑，面向巨井，似在封印，又似在守护。
    紧接着，画面一转，一名白衣女子背影出现，手持一柄青玉长剑，缓缓走向井口。她回头望来，面容竟与林雪衣有七分相似！
    “不可能！”陈西华心头剧震，“林雪衣家族与西川剑府有关？可她明明是冰灵体，出身北域寒山林家……”
    他还未来得及细想，画面骤然破碎，血丝退去，太岳斩虚剑恢复平静。
    但他知道，这不是幻觉。
    那是太岳神峰残留的记忆碎片，因双剑同修引发共鸣，才得以显现。
    “原来如此……万剑归墟不仅是宗门秘藏，更是某种禁忌存在，需历代掌门联手镇压。而西川剑府……或许正是因为试图开启它，才招致覆灭？”
    他冷汗涔涔。
    若真是这样，幽冥老人让他去唤醒封印，岂不是在重蹈西川剑府的覆辙？
    可若拒绝，他又如何保全父亲与自身？
    思虑整整七日，他终于做出决定：
    **虚与委蛇，借势而行。**
    他要利用这五年时间，将《万源归灵术》修至第四重，双剑同修圆满，甚至尝试冲击元婴后期。同时，必须查清林雪衣背后的秘密，以及西川剑府灭亡的真相。
    唯有掌握足够情报，才能在葬剑渊中活下来。
    ***
    半年后，宗门举行“真传论道会”，邀请各峰长老点评年轻一代修行进展。
    陈西华受邀登台，讲解《剑意本质与空间割裂之关联》。
    他并未提及虚空剑意的具体修炼法，而是从基础理论出发，结合古籍记载，层层推演，最终提出一个惊世观点：
    “所谓剑意，并非单纯的精神投影，而是修士以心志为引，撬动天地法则的一把‘钥匙’。高阶剑修之所以能斩裂虚空，并非剑快，而是他们的剑意已触及‘空间弦’，引发共振断裂。”
    此言一出，满座哗然。
    一位精通阵法的元婴长老当场质疑：“空间弦乃传说中的概念，连化神修士都难以观测，你不过元婴初期，何以妄言？”
    陈西华淡然一笑，抬手轻划。
    嗡??
    一道细微裂痕凭空出现，长约三寸，深不见底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。
    全场死寂。
    那裂缝仅存刹那便自行愈合，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恐怖规则之力。
    “这是……真正的虚空裂痕？”有人颤抖开口。
    陈玄策坐在角落，看着台上儿子从容应对，眼中既有骄傲，也有一丝深深的忧虑。
    他知道，西华已经无法再藏了。
    这一手展示，虽未动用太岳斩虚剑，却是以第二剑核“归墟”配合《万源归灵术》第三重，短暂模拟出接近化神的空间操控力。此举既震慑众人，也让宗门高层更加重视他的价值??从而减少对他过往经历的追查。
    果然，会后不久，宗主亲自召见，赐予他“天剑阁”三年出入权限，并允诺为其引荐一位化神剑修作为临时导师。
    陈西华恭敬谢恩，心中却冷笑：“天剑阁？怕不只是为了奖赏我，更是想监视我吧。”
    但他依旧欣然接受。
    因为天剑阁中，藏有万剑宗最完整的古籍档案，包括三百年前西川剑府叛乱的原始记录。
    他必须找到那段被抹去的历史。
    ***
    三个月后，深夜。
    陈西华潜入天剑阁第七层禁地，凭借一枚从父亲处继承的“宗门秘钥”，打开了尘封已久的“黑玉匣”。
    匣中只有一卷残简，标题为《西川事变纪略》。
    他屏息阅读：
    >“庆历三百二十七年，西川剑府少主林无尘携‘归墟令’闯入葬剑渊，欲启万剑归墟。事发时，其妹林清瑶正在万剑宗交流学习，疑似提供内部情报。掌门下令围剿，西川上下三百七十二人尽诛，唯林无尘逃遁，不知所踪。林清瑶自裁于接引大殿，临终前留下一句：‘你们唤醒的，不是传承，而是灾厄。’”
    陈西华瞳孔骤缩。
    林清瑶……林雪衣……
    血脉相连，名字相近，莫非林雪衣竟是林清瑶转世之身？或是后裔？
    而那“归墟令”，是否与太岳斩虚剑有何关联？
    他正欲继续翻阅，忽觉背后寒意袭来。
    转身一看，林雪衣竟站在门口，白衣如雪，眸光冰冷。
    “你在查什么？”她声音清冷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。
    陈西华迅速合上残简，神色如常：“只是查阅一些古剑谱，听说你祖上也曾是剑道世家，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传承。”
    “我林家早已与过去断绝关系。”林雪衣盯着他，“劝你一句，有些秘密，知道得越多，死得越快。”
    说完，转身离去，脚步轻盈，却在门槛处留下一道霜痕，蜿蜒如蛇，指向那黑玉匣。
    陈西华望着她的背影，久久未语。
    他知道，这场棋局，已不止他一人在走。
    幽冥老人、宗主、林雪衣、乃至早已覆灭的西川剑府……所有人，都在等待五年后的那一刻。
    而他，必须成为那个掌控结局的人。
    否则，葬剑渊开启之日，便是万剑宗倾覆之时。
    窗外，乌云蔽月，狂风骤起。
    一道低语随风飘入耳中，仿佛来自九幽深处：
    “钥匙已现，归墟将开……持剑者，你准备好了吗？”